《红楼梦》续篇、世界级小说?什么作品值得如此美誉?

2018 年12 月28 日11 :19 :56 来源:新京报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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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著名作家李洱耗时13 年的最新长篇小说《应物兄》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。今年在《收获》刊出后,《应物兄》赢得评论界一片赞誉:《红楼梦》续篇、百科全书式的小说、世界级小说。为什么《应物兄》被赋予如此多美誉?

13 年前,作家李洱在自家门上贴了一张条子:“写长篇,迎奥运”,有运动员一样分秒必争的架势。十多年间,他的新长篇迟迟未能问世。读者记忆中的李洱是那个写过《花腔》和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的人。关于李洱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是,2008 年10 月,默克尔第三次访华时将中国作家李洱创作的长篇小说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德文版,送给中国当礼物,并点名要与李洱对谈。

13 年后,李洱长篇新作《应物兄》首发于今年的《收获·长篇专号》秋冬卷,最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上下册单行本。12 月并不是出书的好时候,因为年底各大机构、媒体的榜单已经推出。但《应物兄》一推出,便成为文学界关注的焦点事件。

《应物兄》,李洱著,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年12 月版。在12 月9 日的2018 《收获》文学排行榜上,《应物兄》获长篇小说类第一名。

《应物兄》的创作前前后后耗时十三载,甫一推出,便赢得评论界普遍关注。在许多人看来,这本巨著将成为下一届茅盾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。

《应物兄》写了什么?其实这个小说情节很简单,围绕着济州大学“儒学研究院”的筹建展现当代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,刻画了知识分子这一群体的人格特征与精神面貌。跟随着主人公应物兄一起出场的,还有乔木先生、程济世、葛宏道、栾廷玉、费鸣、文德斯等,他们或是当代大儒,或是跨政界学界的儒官,或是怀揣启蒙之问而上下求索的学者。

“什么时候我们称赞一部小说里充满知识变成贬义了?这并不是矫情。”青年批评家方岩反驳道。这是12 月24 日下午李洱《应物兄》研讨会的现场,在上海作协大厅里,坐着程永新、程德培、吴亮、张新颖、张定浩、黄德海、项静等老中青文学批评家,也坐着路内、小白、毛尖等作家。

方岩谈到的关于“知识”的问题,是研讨会上许多嘉宾提到的一个关键词。这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小说,每个门类的知识分子背后都是一套知识体系。

正因为知识量的庞大,在场有许多嘉宾都提到,《应物兄》不是一本“读者友好型”的小说,这个小说对普通读者的挑战很大。同济大学教授张生觉得,这本书得像意大利作家安伯托·艾柯的小说一样,需要出几本注释,一般读者才能读懂。

但一向犀利的批评家张定浩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。“为什么读不懂?是读不懂还是根本不愿意读?这部书随便翻到一页,我都可以看进去。我们看不进去首先要问问自己是不是有精力看,没有精力看,不要把没有精力变成对作者的指责,这里面很荒唐。”

一个小说有多好,很多时候要看它的参照系是什么。在谈及《应物兄》的阅读感受时,不少现场嘉宾都把它和不同的文学经典作了比较。比如,作家金宇澄把《应物兄》和《围城》相提并论,认为是《围城》的升级版。“《围城》时代大量的人颠沛流离,更加小市民化,在这么一个时代绝不玩虚的东西,但是到了我们现在的时代,更加复杂更加暧昧。”

金宇澄提到2014 年在巴黎书展时,李洱给了他一句忠告:你写了《繁花》以后一个字也不要再写了。他还提到李洱在小说里引述的一个对联:但愿你来我往,最恨屎少尿多。“就是说很热闹,很中国式,希望每个人说实话,像两个蟋蟀,碰来碰去,非常真实。”

《应物兄》研讨会间隙,《收获》主编程永新与李洱笑谈。

而评论家黄德海认为《应物兄》是《繁花》之后唯一的事件性小说,是《红楼梦》的续篇,写的是贾宝玉长大以后怎样的故事。

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何平在读《应物兄》的时候一直想到《繁花》。他谈到一个问题,有的小说很多作家都能写,而有的小说只有这一个作者能写。《繁花》和《应物兄》就是这样的小说。在何平看来,《应物兄》短期内具有不可复制性,就像有人试图复制《繁花》,但只能是东施效颦。

而作家路内读《应物兄》时的参照系是巴尔扎克和穆齐尔的《没有个性的人》。“《应物兄》是一本要制造太多参照物的小说。这是我今年看到最好的中国长篇小说。之前李洱先生很多小说,是中国式的故事,放在世界范围内阅读,《应物兄》是一本世界级小说,但是它恐怕只有中国的知识分子能看明白。”

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平则通过与《儒林外史》的对比,切入自己对对《应物兄》的理解。《儒林外史》写的是知识分子共同体分崩离析的时代,而吴敬梓用反讽的方式写出了这个知识分子群体的崩溃和道德危机。在这一点上,两部作品有相似性。而另一个参照系是狄更斯的小说,他写的是大英帝国高速崛起、资本主义狂飙突进的时代。而李洱的写作的历史前提,既像吴敬梓一样面对一个有道德危机的帝国,又像狄更斯那样面对资本主义高速膨胀的历史时期,这双重历史前提给李洱的写作造成了几何倍数的难题,而李洱用反讽和现实主义的手法解决了这样的难题,在共和国70 年文学史上这种文学作品绝无仅有。

研讨会前一天,评论家木叶和李洱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做了一场行为艺术。木叶拿着一个艺术家已经建好的白色石膏艺术品,走到一个高台上,把艺术品扔到地上摔碎。李洱拉住了木叶说,这件事还没有完,怎么才能完?我们要把这些碎的东西从已经碎的东西里找出来,把它重新拼回刚才的石膏艺术品。

在木叶看来,《应物兄》也秉持了类似的艺术精神。李洱写一群知识分子要建一个儒学研究院,在这个过程中,儒学研究院被破坏,人员、思想、地点都在走形,李洱不断在否定的过程中建构了这部小说。

木叶认为,李洱一直在以反讽的方式,在打碎一些东西后,还想重建一个东西。正如诗人奥登说过的一句话:在这么一个否定、反讽、破坏的氛围中的我们,是否能够点燃起一支肯定的火焰。

李洱也在研讨会现场,听完各路专家学者对自己作品的评论后,李洱首先谈到了被许多媒体提及的“写了13 年”这个宣传点,他澄清自己没有当成苦情戏的意思,他也完全不认为一个小说写13 年是值得炫耀的事情。13 年过去,世界沧桑巨变,李洱个人的生活也遭遇了车祸、孩子出生、母亲病故等人生变故。

在研讨会现场,有许多嘉宾都提到小说里的一句话:一代人正在撤离现场。但李洱自己的感受是,“我们这代人并没有撤离现场,如果说我们事先做好准备撤离现场的准备,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打扫战场,战场有很多东西需要被打扫”。

为了获得《应物兄》的首发权,《收获》主编程永新多次北上登门求书。拿到书稿后,程永新非常激动。一看完,他给李洱发了一条微信:你写了一部大书。“在写作上,我认为李洱是接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作家、又有自我开拓延续精神的作者。李洱将人物的生动性,通过儒学研究院和传统文化的联系,把中国几十年间知识界、文化界各种现象呈现出来。”

作者:沈河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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